妈妈的日记

liukang20241周前 (04-22)朝阳吃瓜817

上一年夏天，20岁的女孩豆豆在家里发现了妈妈成婚前的日记。

在日记里，妈妈是一个会自称「小芳」的二十出面的少女，会在日记本里贴上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的贴纸。她很生动，喜爱日子里有点典礼感，诉苦生理期，特别厌烦相亲。一个朋友出嫁了，小芳在日记里写道，「真要命，又有一个女人向坟墓走去」，她不满于姑姑劳动、姑父总是在沙发上一坐，打定主意自己可不能受这种冤枉。她还想去从戎，笃定地说，「我不是一个碌碌无能的乡间小女孩儿，我也有自己的志向和志向。」

——这和豆豆形象中的妈妈判若鸿沟。从豆豆出世，看到的妈妈便是一个简直没有交际、永久在家繁忙的女人，一个好儿媳，好妻子，照料一切人的日子，觉得老公总是对的。这让豆豆从小就觉得，自己必定不要变成妈妈这样的人。

豆豆拿着日记去找妈妈，提示她从前想要去从戎，妈妈很疑问，她如同一点也想不起来了。

一个从前想要去往更大国际的女孩终究回到了家庭，中心发生了什么？是什么力气让她抹掉了从前的自己？

由于这几本日记，豆豆和妈妈有了几回深谈，互相有了新的了解，尽管有些不同仍在持续：小芳供认豆豆思维的前进性，但她也依然期望女儿能走上婚姻这条路途。而豆豆更想奉告妈妈，抛开「被照料」的幻想，或许咱们能活得更好。

不久前，《人物》作者见到了豆豆和妈妈，看到日记之后的故事，有了新的发展：此刻，她们和妹妹，三位女人日子在离豆豆出世的村子一个小时车程外的县城里。房子是租的，家具很简略，拾掇得很洁净，床上摆满了豆豆小时分就有的毛绒玩具，有时分，豆豆会开着自己那辆旧车，带妈妈和妹妹去兜风。在这对母女各自的生射中，当下，都是可贵的、放松的韶光。

时代禁闭了一些女人，时代也使女人的独立与自强成为或许。

以下是小芳和豆豆的叙述。

文｜李雨凝

修改｜槐杨

图｜（除特别标示外）受访者供给

「2022年5月19日，今日看到了妈妈年青时分的日记，她那时分真年青。妈妈居然还有这么想的时分，和我如同噢。」

——豆豆，QQ空间说说

上一年夏天，我在老房子里拾掇东西时，无意翻出了三本妈妈的日记。这三个簿本时代感十足，封面要么是景色，要么便是一束花加一些现代诗，里边发黄的五颜六色内页也薄薄的，不必对着光，就能看到反面的笔迹。日记本有几处还开了线，得小心谨慎翻曩昔，才干防止簿本彻底散架。妈妈写字用的笔也是那个时代特有的圆珠笔，翻开还留有一点香味，细心看每个提笔和顿笔，都有漏油墨的印记。

我一向知道妈妈年青时有记日记的习气，但真实看到这三个泛黄的线装本，才对她的日记有了实感。这三本日记的时刻跨度七年，正好记录了1994年妈妈开端独立挣钱日子，到世纪之交成婚生子、回归家庭的全进程。

我跟妈妈历来联络不错，跟她打了声招待后，便翻看起来，但真实开端读，却花了好些时刻。妈妈文化水平不算高，日记里边其实有许多错别字，在一些竖着排版的页数上，她仍是从左向右记的，我花了点时刻才反响过来，为什么依照习气的阅览次序读，反而读不明白。

在日记里，她管自己叫「小姑娘小芳」。小芳会在扉页写下致辞：「你是我人生的好伴侣，粉赤色的回想收藏在你的心里——我的日记」。我觉得很别致，我也会写日记，但如同不会给自己和日记起名。

日记里的小芳很生动。在某天写完后，小芳会随手画一个小涂鸦；她如同还很喜爱看香港的电视剧，买了一大堆像邮票相同的剧照贴纸贴在本上，怪不得在我做手帐的时分，妈妈说自己也弄过这些。小芳如同仍是个博爱派，俊男靓女都贴，有我还知道的梳着高发髻的白娘子赵雅芝，也有一些我不知道的，上网查了才知道的港风帅哥，比方何家劲。

3月8日，小芳会自豪写下「这是咱们的节日」，生日时，她也会高兴地写「本姑娘今日生日」，我从未听过妈妈这样称号自己。她还会照着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英文写好几遍「happy biretday」（小芳记录下过错的英文）。在日记里，她会苦闷地写「长大真烦」，也会悄然记下对朋友的抱歉，说好欠好意思，白日碰到了你掏耳朵的手，让你疼了。在她写下这些日常时，她用了许多语气助词、问号还有感叹号。日记里乃至还有她喝醉后记下的写得乌烟瘴气的片段——「今日大姐请客，我是有点喝多了，心里很乱，如同很高兴，也有苦楚」——都是我没见过的她的容貌。

我很难把曩昔的小芳和现在的妈妈联络起来。她真的存在过吗？

从出世，我看到的妈妈便是一个完结时状况的好母亲、好媳妇。我形象很深的画面有几个，一个是我小时分，她骑自行车送我上学，路上有一个大坡，每次通过那里她都要很吃力地蹬，我也在后座暗暗用力，拿我的腰和腿往前一下一下顶。我其时觉得自己必定帮上忙了，还很等候地问她，我是不是很明理？现在想起来，我脚也没落地，仅仅在后座扭来扭去，甭说帮助，乃至是在给她添乱。但妈妈从没道破过，在我每次问的时分，她都只会好高兴地夸我。

我小时分身体差，恨不能一个月有三周都泡在诊所。做完医治，她一般会带我坐公交回家，那条线路是双层巴士，我每次都嚷嚷着要坐二层的榜首排。但那个方位常常有人坐着，她不想打扰他人，就在来车之前探身去看那一排是不是空着，有人的话，她就会陪我一向等，直到等来一辆空着的车。

这是我形象中她少量出门的状况。更多的时刻，作为一个家庭主妇，她仅仅在家里忙来忙去，拖地、洗衣服、煮饭，以及帮沙发上玩游戏的爸爸拾掇他面前堆了一茶几的果壳。她从不诉苦，也简直不跟爸爸吵架，如同那些原本便是她的份内之事。

也因而，直到看到日记那天之前，我一向认为妈妈是一个巴望并享用婚姻日子的传统家庭妇女。她一向奉告我，自己从小的愿望便是成婚生子，做个家庭主妇。但在日记里，小芳意气昂扬地写着，她的愿望是从戎。

二十多年后，我带着问题，把簿本拿给了她。再次看到日记，妈妈却很疑问。她说，好古怪，我没形象，一点点也记不起来了。

1994年8月17号，晴。前方等候我的，将是怎样的一个未来呢？

——小芳，29年前的日记

现在细心想想，我当年的确是想从戎的。我其时刚刚初中结业，心气高，到唐山投靠姑姑。姑父是从村子走出来的武士，他们一家住在宗族院里，近邻便是戎行大院。我那时分岁数也小，十六七岁，每天出门，都能听到近邻传来的整齐划一的练习声，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的那些从戎的，都穿戴笔挺的绿色制服，上面还绣着赤色的肩章，一片意气风发，看得我好羡慕。

我跑去征兵处，也想报名，却被泼了一头冷水。她们说，女孩从戎，得是乡镇户口。

——这个我没有。1975年夏天，我出世在邢台市东边的一个村子里。半年后，由于妈妈再次怀孕，我就被逼断奶，送到了近邻奶奶家。后来，我的两个弟弟连续出世，我和爸爸妈妈、弟弟们，就隔着一堵墙风平浪静地日子。现在你们或许会说这是「重男轻女」，我一揣摩，如同也是，但其实，不管是那么多年前仍是现在，我都觉得挺正常的，也没想过要怪他们。

小时分形象特别深的一件事，便是妈妈只送过我两件新衣服，一件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分，她给我做了一条连衣裙，领子有花边，裙摆上面还绣有小鹿。别的一件，便是在初三的时分，她又送给我了一件羽绒服。收到做好的新衣服，奶奶只会让我穿一次，之后就会收到大箱子里。她奉告我，新衣服要留在重要的场合穿，比方新年走亲属的时分，但我那时分正长身体，大半年时刻曩昔，等真实走亲属的那天拿出来，衣服早就不合身了。

爷爷奶奶供我上完了初中，就没让我持续读下去。咱们这一代，村里的女孩子没人持续上学，我就随大流，也开端跟着家里下地干活。期间，奶奶让我去村里其他女人家学做衣服，「备着成婚用」。那些阿姨教我纺传统的棉衣，也教怎样织城里盛行的毛衣针脚。一天，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织毛衣，奶奶没见过这个款式，说我织的东西不正经，把我的针撅了，又打了我一顿，再也禁绝我去学做衣服。我对着没织完的毛线哭了一顿，就想到了在唐山日子的姑姑。对我来讲，姑姑是比妈妈还亲的人。

在去唐山的路上，我应该是神往的。「我不是一个碌碌无能的乡间小女孩儿，我也有自己的志向和志向，我也有自负，有自爱，」这是我其时写的，也真是这么想的。到了姑姑家，我看到下班的姑姑还要在家里拾掇、煮饭，姑父什么都不做，回家就往沙发上一坐等着开饭，我还觉得看不惯。

但跟着武士梦的幻灭，我从部队大院搬出来，陆连续续找了好几份作业。我是一个乡村出来的小姑娘，没技能，也没文凭，卖过五金配件，也去玻璃厂烧过回收来的玻璃废品。

在玻璃厂作业的那年夏天很热，站在玻璃厂的窑边，人真的便是被架在火边烤。一次我没留意，一片小玻璃碴子就在烧制进程中爆了出来，正好崩到了我的脖子上。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工伤一说，我晚上回宿舍自己包扎一下，第二天仍是正常去上班。

活儿干得汗流浃背，但我一颗心却是寒的。其时厂子里有正式工和临时工两种，厂里总是发东西，冰糖、粮油，一箱箱放在车间的过道旁，但只要正式工才有资历拿。那些正式工都是看着很面子的城里人，干活也不算尽力，相比之下，我觉得我的四肢更妥当，干活的数量不是榜首，但也在前面排着。可是，好事儿总轮不到我头上。

我也跟姑姑诉苦过，但她反而劝我要想开点，或许便是由于我岁数小、没阅历，或许便是我说不了几句好听的话，总归，这些「区别对待」都是事出有因的。

现在想来，我小时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，一些现在会觉得不公平的作业，咱们都说是正常的，我也应该全盘接受。我没当地说冤枉，只能跟日记说。那几年我记了许多「忍一步放言高论」这样的话。

再后来，我辞去玻璃厂的作业，又辗转到饭馆当服务员。我也在唐山谈了男朋友，但跟咱们那儿男方要预备许多彩礼的风俗相反，唐山的风俗是女方要陪上丰盛的陪嫁品。我自己没什么存款，也一向都没把其时的男朋友带回家，知道了陪嫁品的事之后，我也没想过跟家里要。

我要不到的，我知道，也没什么谈论的地步。家里的两个弟弟都还要娶媳妇，爸爸妈妈自然是不会给的，姑姑家也有两个孩子，我也欠好意思开口。爷爷奶奶在我出去后却是没管我要过钱，他们一向对我挺好的，但我其时仍是犹疑了。后来，我真实成婚时，奶奶给了我两百块的红包。两年后，弟弟娶新媳妇，奶奶好高兴，和爷爷两人总共封了六千给他。

在外面作业的那几年里，我每年都会回家两次，一次农忙，一次新年。农忙时，我就静心在地里干活；新年是悠闲的时刻，我想找小姐妹玩，联络一圈发现，每次都又多了几个嫁了人。当年多得是不到二十岁就成婚的人，也不考究什么领证，酒席一摆，婚事就这么成了。

她们当然不是每个都遇到了心上人。村子里多是家长说亲，有的女孩子不愿意嫁，都会被爸妈锁在屋子里，饿到头晕眼花也不放出来，只要松口，才干有饭吃。看到朋友们的下场，我好伤心，但我知道，咱们都是相同的。

仅仅，她们成婚后，庙会也不跟我去，叫也叫不出来，就像消失了相同。

逐渐的，我同村的同龄人都现已成婚。爸妈看着着急，每年都锲而不舍地给我相亲，后来整个宗族的亲属、街坊，都加入了给我相亲的部队。在乡村，女孩儿的婚事也和名声有关：比及她二十四五还不成婚，村子里就会传，她或许是在外面做了不正经作业。而我那时，现已二十三岁。

看我妈妈的日记，感觉见证了一个女人的思维逐步被社会驯化的进程。

——豆豆，2023年4月17号，某网络论坛。

在二十年前的日记里，小芳说到朋友和搭档的次数极多，光是有名有姓的，就有卫珍、丽改、阿涛、小明、欧阳。我顺着又找到她出嫁前的老照片，原本她每年过生日，身边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一同。

这些曾是她最密切同伴的阿姨们，我却一个都没有见过，乃至都没有听说过。

在我的记忆里，妈妈没有朋友。到很后来我长大后，有一次跟她提起我比较宅，不太喜爱跟一群人出去，她才奉告我，她其实很喜爱跟朋友一同玩的感觉。但她不是这样日子的。每天在家，她都有一大堆事要忙，我如同都没有见过她坐下来歇息的时分。

日记里近邻县的秀峰，便是我爸爸。他们1998年2月1日通过相亲榜首次碰头，2月5日就定了亲，中心只隔了四天。从小到大，我不止一次听她讲过这段他们初见的进程，她说，那天介绍的时分，我爸一进门，她隔着玻璃窗就看上了这个人。但在日记里，妈妈写着，「他是一个好男孩，没感觉很厌烦。但我跟他在一同时，如同没那种感觉。」

爸爸比她年纪小。在榜首次碰头后，她吐槽说他单纯，还要自己哄着他，即便在后边的爱情日记里，妈妈也会写，不太想跟他成婚，感觉成婚的话，他会很不牢靠。可是，日记空了十天，之后妈妈就忽然变成了一个爱情中的小女生，会改口叫他「阿峰」，还写自己梦到了「阿峰」来信。她仍是会写自己的愿望是有一个自己的小屋，会忧虑这个男人在成婚前后是两个人，但更多的时分，她仅仅一个爱情中的人。

我也想去了解这十天背面的巨大改动，去问妈妈，她也仅仅答复，由于之前的爱情阅历比较曲折，这次是遇到了对的人。

其实看她的日记，不管是在唐山，仍是跟秀峰谈爱情的时分，她都是神往爱的。那些关于婚姻的谈论，不是树立在她有意识的考虑上，而更像是对相亲这件事自身的冲突。她一向觉得成婚是一个人一生中有必要阅历的进程，会觉得回归家庭是一件美好的事，也主张女人必定要成婚生孩子才算完好，更会自然地就把家务事全揽到自己手里，没由于这个事儿跟爸爸起过哪怕一次争论。

我看到她写看不惯姑父的时分真的很惊讶，怎样到你自己的时分就兢兢业业了呢？她也仅仅答复，由于姑姑和姑父都上班，都挣钱，所以看不惯，但她不作业，所以这些活儿就应该她全做，就如同在乡村，男人都去干活儿，女人就在家煮饭，是不移至理的。

许多在我看来彻底有成见乃至落后的思维，她都觉得是正常的，也不去怨，乃至会用这些教条逐步把自己和外界远远阻隔开来。之前我彻底不能了解，但在真实听她说起小时分的阅历时，我又很无力地意识到，正是由于她小时分没有被好好对待，没有真实得到过爱，所以之后才会那么想要。

在我看来，妈妈真的是一个利他主义很显着的女人，她会不停地为宗族贡献，毫不勉强帮助，直到把自己也给帮进去。这次之前，我彻底不知道姥姥姥爷原本没不关心她，从她的举动中更是看不出来。姥爷前阵子患病，妈妈赶曩昔忙前忙后照料，舅舅仅仅出了钱，但姥姥就一个劲儿夸他，说仍是儿子关心周到。

我替她鸣不平，她仅仅哄我，嘴上说着「没事、没事」，就如同这么多年真的没事相同。

「1999年3月21号，这是我最伤心，又最美好的一天。我从少女，成为了一个女人。」

——小芳，20多年前的日记

我女儿总说我是爱情脑，仅仅他既是同村人，人也大体上不错，我也相看了这么多，身边一切同伴都现已成婚，只剩我一个了。其实，凡是我其时身边有别的一个不成婚的女孩，我都能再有底气些。

1998年2月1号，我俩榜首次碰头，六天后就定了亲，两家共同决定在第二年夏天成婚。98年的新年往后，咱们俩都又回到了作业岗位，聚少离多，直到第二年春天出了些变故。

其时，他在石家庄上班，我就也换到了那儿作业。刚开端，我是和他妹妹妹夫住在城中村里，有一天晚上，我下班骑车回家，快到家门口时发现死后如同有人跟随，我惧怕呀，就把自行车往那人身上一摔，大喊着小妹的姓名跑回了家。

第二天，应该是小妹奉告了他这件事，没通过我的赞同，他就把我的行李直接抱了曩昔，让我搬来一同住。那天下班后，我在外边的街上待了良久，一向下不定决计就这么跟他住到一同。

我一向在想，一个未婚的小姑娘，就这么住到了男朋友家，忧虑外人传闲话，更忧虑他们家人会不会在成婚时，以此为托言看轻我。我其实其时就有预见的，但那个盯梢狂实在是让人惧怕。相比之下，秀峰住得离市区更近，也离我作业的当地更近。便是这些实践的考量，让我终究下定了决计，跟他回了家。

后来成婚的时分，我的预见也公然成真了。婚期接近，我想要个戒指，但他妈妈不赞同，说咱们早就住到了一同，也没必要再买这些。我有点伤心，但也没说什么，就自己上街买了一个。

1999年阴历七月十六，在我自己上街买了戒指一个多月后，咱们在老家村子办了婚礼。秀峰拿着那枚戒指，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，惋惜我穿的不是婚纱。之前在唐山煮饭馆服务员的时分，我看家家喜宴上姑娘出嫁，都能穿美观的婚纱，我也想穿，妈妈却不让，说穿白色不吉祥，村子里的女人出嫁，哪有穿这个的。我只好作罢，穿了一个赤色的小褂出嫁。

成果几天后，村子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就穿戴白婚纱成婚了。我好羡慕。

我总是这样想的，要是有别的一个人就好了，可是偏偏都没有。

没过多久，我就怀孕了。仍是由于那个婚纱梦，我就想趁着没显怀去拍婚纱照。我专门挑了一家巷子里的小店，没有那种气度的门面，但从小小的橱窗望曩昔，那些裙子仍是好美丽。但即便是我这样左右衡量，婚纱照一套仍是要1300块，我付完钱，到摄影的当天，秀峰才现身。

怀孕初期，我和他都还在石家庄，但跟着肚子越来越大，饭馆老板嫌我动作慢，也怕我出意外，就让我回家了，之后忙着照料孩子，日记也断了，大女儿十分困难带大，我又怀上了二女儿，也就一向没去上班了。

其实她爸爸对我挺好的。他是跑运送的，每天七点都要出门，特别是冬季，天不亮都要动身。这么多年，他都没让我起来专门给他做早饭，总是在外面自己处理。成婚之前，如同没人这么为我着想过，所以即便咱们一向过得不殷实，但我仍是感觉挺美好。

没人奉告过那些乡村身世的女孩不必嫁人，她们认为嫁人是天经地义的。我其时觉得自己很走运，妈妈，由于我便是普世意义上小当地的乡村女孩，我很幸亏我妈妈尊重我，愿意让我读更多书，视野更开阔。

——豆豆，2022年8月1日，在手机备忘录里写给妈妈的信

最开端看到妈妈的日记时，我留意到更多的，其实是她「小姑娘」的那一面，有许多的烦恼，也会嘟嘟囔囔地诉苦。随手拍下来发给朋友们，咱们也都说妈妈原本还有那么少女的时分，嘻嘻哈哈一阵，这个论题也就翻篇了。

到本年四月，我在论坛上刷到了一个名为「爸爸妈妈的日记里写的都是什么」的帖子，吐槽爸妈爱情史，才又想起来妈妈的日记，随手就把小芳写的吐槽朋友嫁人的部分发了上去。刚开端，我其实没有太往深处想，直到看到咱们都回复说妈妈成婚前后的改动很恐惧，我也有点毛骨悚然。

她从前也是神往远方的独立女人，却在成婚后困在家中多年也毫不勉强，特别是和爸爸爱情前后的心情，简直判若鸿沟，我乃至一度觉得，她是被爸爸下蛊，被强行扭转了思维，也被社会强加给她的身份逐渐驯化。

比方在他们谈爱情的时分，妈妈一开端也不接受爸爸在情人节不碰头，也不送她玫瑰花。她写信去问，爸爸居然批判她，说什么「尽管我很喜爱你，但我从未想过要你做我的『情人』。我今日是没去，但去了你也会绝望，由于我不会送给你玫瑰花和巧克力。我只想你能做一个与我相依相伴、患难与共的爱人，而不是一个简略又轻浮的情人」。在后边，他又说妈妈尽管字写得棒，但信写的「真糗」，「那么苍白无力，没血没肉，还要讲洒脱。」

我很气愤。原本他不是不知道情人节，仅仅在气她，「PUA」她。乃至连托言都找了一个这么烂的，假如我是她，是万万忍受不了这些的，但她仅仅觉得，这个男人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。

他们成婚后，爸爸回家也什么都不必做。在妈妈单独带我去治病、送我上下学的那些年里，她彻底是丧偶式育儿，爸爸一向是缺位的，他连我在几年级都不知道。

我也厌烦他以开我打趣为乐。我小时分皮肤黑，他就叫我黑豆，打麻将时看到八筒这张牌上有八个黑点，就管这张牌叫八豆。分明知道我厌烦这样，他也次次都这样称号，直到我哇哇大哭，他反过来打我，还说我不经逗。

但妈妈并不觉得这一切有问题，就像回归家庭、哺育孩子，也都应该是她全力承当的。但我做不到。

由于爸爸作业的联络，我小时分在城市日子过一段时刻，上下学路上，看到的都是都市里作业的女人。我也记住那时分看的柯南动画片里，小兰作为一个通晓跆拳道的女主角，飞扑曩昔救男主角。这段城市日子的阅历，看到的影视作品，以及后来的网络，帮我撕开了村庄日子的一角，然后窥视到了一个更前进的国际。我最开端的性别观和价值观，就在这个进程中被刻画了。

我乃至有点幸亏爸爸缺席我的小时分了，幸亏我能凭借互联网这个窗口，知道到女人能够开端考虑，也开端看到更多的或许性。

大概是2017年左右，我在视频网站上看到了一个日本整蛊的片段，内容是在爸爸洗澡时女儿忽然闯入澡堂会怎样。我觉得好厌恶，就在谈论质疑了这一套逻辑。没过多久，私信和回复里涌来了许多尖锐的声响，那些用户说了许多刺耳的话，还有人由于我的用户名里有一个字是「氵」字旁，就说我「淫者见淫」。

那时我16岁，一整个下午都陷在伤心的心情里，那么多条音讯涌进来，却没有一条帮我说话。跟着狂欢曩昔，我的这条谈论也仅仅再一次淹没在了许多回复里。直到几年后，忽然一特性别为女的用户过来私信我，说我做得对，让我不要理那些人。

我好感动。看吧，那个逻辑便是有问题的，时刻会证明咱们是对的。

现在，在微博、论坛上，我能看到许多的女人在火热谈论有关性别议题的社会热门事情，在暗里，我也会和论坛上知道的好朋友，你来我往，一人一大段写对《厌女》的读后感，仔细剖析，并鼓舞对方。

在这个意义上，我并不孑立，也伤心妈妈其时太孑立，没有哪怕一个人奉告她，你能够不必那样挑选。我想，在她写下「走进坟墓」这些话的时分，或许也没考虑特别多，仅仅在天性性地趋利避害；她知道有危险，但也没有别的的处理办法。

我问过妈妈，假如你不成婚，你觉得你现在的人生会是怎样？妈妈说，她想不到。她连假定都假定不出来，如同在归于她的那条时刻线上，只要成婚的这条路能够走。

最近由于妈妈的日记，我和妈妈又聊了许多。你问我有没有一个对妈妈的观点改动的时刻，其实没有，说起来如同我很无耻，但我从小如同也没怎样崇拜过她，更从没想过要成为她相同的人。我想过，绝不要成为她。

假如国际上真的有穿越时空的才能，我真想去成为妈妈那个仅有不成婚的闺蜜。我必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呆在唐山，我出世不出世都没有联络，仅仅，真的不能回那个村子去。

「其实靠我自己，也能把这个家撑下去，仅仅有人向我抛来了橄榄枝，我扶上去，才想起原本有依托也这么好，也能够不必那么累。」

——小芳

2010年，豆豆爸爸说要去云南做事务，我和孩子也就跟着去。我一向都很依托他，男人在哪里，哪里便是家。成婚后，咱们尽管穷，但她爸爸每个月把日子费交到我手里的时刻，我仍是觉得好美好。

但这个感觉到2013年就中断了。那年夏天，她爸爸在车上忽然晕倒了，送到医院，医师忙活半响，说是脑瘤，也主张咱们去大城市再查查脑部神经。

我四处探问，知道了北京天坛医院脑科最好，就把孩子们托付给他爸爸和小妹，带着老公去治病。我从没去过北京，去医院的一路都是边走边问，终究才摸到当地。抢不到号，黄牛张口便是一张三百，舍不得花钱，我就深夜起床守在医院门口，等着最早一批放号，半个月后才见上医师。就这样，咱们在那一年陆连续续去了北京三次，但手术之后，她爸爸仍是不太好，开端频频忘事，有时分分明刚下桌，你问他吃饭了没，他就不知道了。运送生意也没办法做下去，我只好带着他们又回到了村子。

村子里没有那么多营生。刚开端，我也尝试过种田，但兢兢业业一年，终究的收成还不行家里自己吃。假如抛弃种田，那只能在村子里做一点小买卖，我烧饼还打得不错，就开端揣摩着去出摊，打烧饼卖给村里下地来不及煮饭的人。

打烧饼要先和面，我正午和晚上都要出摊，早上九点多开端预备，到终究一张饼卖完，天现已黑透了。由于她爸爸在家里也帮不上忙，我就把他一同带出去，站在周围帮我收钱。每个烧饼我只卖一元，再多村里人就不买了，这样算下来，一个饼我能赚四毛钱，状况好的时分，每天能卖两百多个。

我当然也累。自从她爸爸病了后，我每一天都很累，也对爸妈很内疚，分明他们都现已老了，我这个女儿仍是要靠他们时不时拿菜接济一下。那段时刻奶奶的身体也欠好，我知道她现已卧床好几个月，但便是没办法抽时刻去看她。有一天，我正在卖烧饼，就听见他们说奶奶出事了，让我赶忙往回跑，但仍是晚了一步。直到现在，我都好懊悔，怎样就不知道多去几回。

打烧饼的四年里，我和面、揉面，十根手指都得了腱鞘炎。刚开端，还仅仅冬季会疼，到后边，哪怕是三伏天，手指都仍是冰凉的，关节也一向发痛。其实我的娘家、婆家，都在村里，但俗话说得好，救急不救穷，让亲属们过来帮助，他们必定愿意帮，可是一天两天的能够，时刻长了，我也没脸持续求他们，只能自己扛。

到了2019年左右，我真的太累了。有一天，我心一横，就带着她爸爸去了民政局。走到门口，我停下来跟他讲，你知道自己患病几年了吗？他说不记住。

我就跟他持续说，你看，你2013年做的手术，之前家里的钱都拿去治病了，我也没有挣钱的本事，这几年打个烧饼，还把手给打坏了，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。

提离婚前，我真的犹疑了良久。我原本想着，哪怕她爸爸表现出一丝的不能离婚、不让我走，乃至当场跟我争论起来，我都能更坚决一点。

他站在我周围听完，只说了一句，我知道了，这么多年辛苦你了。我就想起来，他之前应该也说过相似的话，每次听完，我都觉得如同能再坚持一下。

我好内疚。分明电视里那些人离婚，都是开开心心出来的。为什么我却哭了呢？

后来，有人跟我说，会带我走，对我好，让我再也不必那么累，也会照料我的女儿们，让她们持续上学，也容许让我隔段时刻就回去看他们。

其实靠我自己，也能把这个家撑下去，仅仅有人向我抛来了橄榄枝，我扶上去，才想起原本有依托也这么好，也能够不必那么累。

等豆豆升到高中，我想着她能去住校，平常也不会久在家里，就带上妹妹跟他走了，在市场上出过摊，后来又去了山西，他在工地干活，我就在里边卖盒饭。后来姑姑给我打电话，问我为什么能这样决然，把孩子扔在家里就一走了之。我一听到，眼泪就下来了。我说，不是的，他走之前说要帮我养女儿，但他彻底没做到。

豆豆生日那次，我回家的票都现已买好，但当天早上，他拿走了我的手机，我抵挡，说不管怎样都要回去，他就一把抓过我，把我锁在了家里。终究让我看清的，是他要把十几岁的妹妹嫁给一个三十岁的男人，我和孩子不赞同，他就想着手。

我找了托言让女儿先回去，随后又趁着一次午休的空档逃走了。后来，我带着两个女儿彻底搬出了村子，来到现在的这个县城，租下房子开端新日子。

「期望有一天你能够自豪地奉告那些说我不正常的人：我女儿不靠男人活得洒脱安闲着呢！」

——豆豆，写给妈妈的信

在爸爸患病之前，妈妈其实不瘦，你看早年的老照片里，她还乃至有点婴儿肥。我小时分，她一向很想瘦身，吃一些白水煮菜，不知道从哪里看的偏方，要生啃苦瓜，她那段时刻的脸色都苦兮兮的，肉也没减下来。

但我爸患病后，妈妈就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来。我后来形象很深的，便是小小的她站在一口大锅后边，在那里尽力地贴烧饼。

在村子里打烧饼的时分，她真的很辛苦。有一次下大雨，她仍是坚持要出摊，我拦着她，说外面都没人会去买的，你别去了，但她终究仍是在雨里卖了良久，直到把终究一张饼也卖出去。

她的好名声，也是在爸爸患病后起来的。到终究，简直人人都夸她撑起了咱们这个家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奉告我，她跟爸爸离婚了。原本，近邻村有一个男人一向寻求她。很长一段时刻里，她都没赞同，直到爸爸家的亲属都跑来劝她，说不如甩手走吧。我舍不得妈妈，等她真实走后，我简直哭了一个星期，但我知道她能够解脱了。我想，假如有人能照料她，让她走进下一段日子，也挺好的。

她脱离后，每次联络我都说不了几分钟，也很少回来看咱们。小时分，咱们生日都是妈妈一手筹办的，她还在墙上贴彩条和气球，又买蛋糕，还邀请来小朋友一同庆祝生日。爸爸从没呈现过。她脱离后，我也仍是盼着她能在那天回来，她也容许过我的，但当天早上，她奉告我，她要帮那男人抬蒸馒头的篦子，来不了了。

我其时心里就想，哪怕是你向前看，不要我了，也仅仅用这么一个差劲的理由搪塞我吗？

那段时刻我休学在家。初中时我成果很好，被校园送去参与县级竞赛，考到第二轮，赛制却忽然将书面考试改为了面试，我就这样被赶着上了台。原本我就有点严重，往下一看，就看到一台台录像的机器都齐刷刷对着我。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，直接就被筛选了。从此之后，我就开端变得不爱上学，身体也真的有反响，一向肚子痛。

现在想来，是由于小时分的我被爸爸批判太多，总想事事让一切人满足，那次竞赛之后，我的胃痛躯体化现已很严重了，妈妈一开端不相信我，但其他科都查不出来，她才带我去精神科看。就这样，我确诊郁闷，也休了学。

这段休学韶光是一个妈妈对我心情改动的时期。那时爸爸现已开端患病，他不会再去用言语镇压我，妈妈也对我温顺了许多，更给予了我比之前还多的支撑和爱，哪次我仅仅出门多和人说了几句话，都能得到她的表彰。这是我觉得妈妈难能可贵的一点，她的确能为曩昔或许是无心的忽略做出改动。相比之下，我有看到其他患病的同学被家长骂，乃至还要自己打工挣钱悄悄买药，我就觉得有她这样的妈妈真是走运。

在妈妈的呵护下，我又从头回到了校园，仅仅由于之前休学手续没有办妥，再次入学时，咱们才被奉告我的学籍现已刊出，只能进职业高中。我原本认为自己现已恢复了，但她的脱离再次冲击了我。在她走后，我哭了一周，然后搬出了宿舍，在家呆了好久。

直到从姑姑那里听到她过得欠好的音讯，我再次升起了一个莫名的职责感，也忽然升起了「要去解救她」的勇气，我觉得我是国际上仅有一个能把拉出名为「那个男人」的泥潭的人。

我先奉告她，我自己在家很伤心，需求妹妹回来陪我。就这样，妹妹先回了家，我持续给她写小作文，奉告她我好惧怕，需求她和那个男人断绝联络，回到我身边。我说，我不怕那个男人找麻烦，你回来后咱们一同面临。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说动了她，后来过了一段时刻，妈妈也回来了。

看到妈妈回来，我刚开端好高兴，逐渐地我发现，她并不是当断就断的人，被许多职责牵绊着，又由于没有百分百支付而抱有愧意。

那些被书写于她身上的职责，有对爸爸的，对我和妹妹的，对她爸爸妈妈的，乃至还有对那个男人的。后来，他还持续给妈妈发了许多音讯，我让她拉黑，但短信仍是会留在废物信箱里，我见到过几回她对着短信的页面发愣。她说，觉得自己食言，没能「感染」他。关于爸爸，尽管他们离婚了，妈妈仍是会时不时就去爷爷家照料他，都是早上四点就起床，又是煮饭，又是洗衣服、刷鞋，到快正午才干完。

或许是由于妈妈从小便是靠着自己过来的，所以一向有等候他人解救她的主意，但实践上，那些人根本就承托不了她的等候，反而是她一向在支付。而她又获得了什么呢？

在这件事之后，我就觉得，必定要尽力挣钱，靠自己带着她们俩日子，不必依托他人。

最开端，我也想过爱情、成婚，但这件过后，我彻底绝望了。我和妈妈不相同，我只想照料对我好的人，而妈妈仍是用那套思维规划我和妹妹，不放心咱们，就想找个人「照料咱们」。有亲属想给我相亲，她也没推掉，她还说期望妹妹能生个女儿，这样她也能持续帮着照料妹妹。

这次跟她聊完，我其实了解了一些她这套说辞背面的逻辑，但仍是不能压服自己。

但最少，现在咱们搬离了村子，妈妈走出了家庭和那个环境，我显着能感觉她高兴了许多。比起她们其时只能打工的境遇，现在，我能够剪视频、写文章，足以支撑咱们一家三口在县城的开支，妈妈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。比起村子，县城里的日子愈加丰厚，我前一段时刻拿了驾照，就时不时带妈妈出去逛一圈。曾经她打烧饼的时分，回到家只会干坐着，我也知道她累。现在，她会刷抖音了，也开端莳花。她偏心那种色彩艳丽的，还养了一堆多肉，说是好养活。

她也逐渐和朋友们从头联络起来，隔三差五都要去赶庙会的热烈。最近这次，她还拿走了我的一条绿色吊带裙，配上一双黑色小猫跟的凉鞋，我如同看到那个日记里的小芳从头回到了妈妈身上。

对妈妈，我期望她能活出自己。

昨日那个单纯浪漫的小芳，已走得很远，很远，我曾一度想追回她，但今生今世，我没期望了，没期望了。

——小芳，1994年7月29日的日记

其实我都知道，豆豆和你们坚持的，是前进的主意，假如我能在其时去坚持自己的愿望，应该也会活得更高兴一点。

但我这一辈子，早现已在之前许多个瞬间都定好了。不像你们，咱们这代人真的是苦着长大的。那个时代谁家都是四五个孩子，头胎是女孩儿，后边还能持续要。当年有一个盛行的笑话，便是家长要在每晚睡前都要数一数，保证一天下来孩子没少。

和其他人相同，咱们都是在村子里散养，饿了就自己吃，渴了就自己喝，几岁就能在灶台前煮饭。由于小时分没被爱过，我就一向有一个做小公主的梦。

但你们这代人不相同，一个个都在爱里被宠大、照料大，原本便是公主。你说，这样的孩子能照料好自己吗？看着她，我就惧怕，将来我老了，先走了，陪不了她，她自己一个人，还怪孑立的。

豆豆有时分问我，假如那个要跟她成婚的男孩儿也只会享用照料，而不会干活怎样办？我一想，也是这个道理，让我闺女去服侍他人，我也不愿意。我是个家庭妇女，也当得挺愿意的，但我不想她像我相同。我想她能走出去。

这些东西，我曾经都是想也不敢想的。在村里，直到现在，没出嫁的女孩子意外逝世仍是进不了自家祖坟，她们的家里仍是想要给她们找一处婆家葬曩昔，这样不至于流浪在外。跟着这些年计划生育，这样的女孩子也越来越紧俏，往往很快便有人上门「说亲」。你们说我用「紧俏」不当，如同也是，但这便是村里的日常，也是咱们从小到大学会的东西。

但也不是彻底没改变。村里的丧葬风俗还有打幡这一项，早年是万万不能让女子打的，也没有人意识到自己也能够做这件事。但最近，也有女孩子领头了，我觉得这是好作业。

但这些说来说去，妈妈也便是嘴上催催，假如你们真的坚持，我又怎样会像咱们那代相同逼你。

并且，我也不懊悔宠你长大，再来一次，我也必定要给你做许多许多美丽的衣服，持续做妈妈的小公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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